▲法律對精神疾病并非視而不見，只是精神實踐中多有缺失。圖/IC photo

近段時間，病人一些關于精神病人犯罪的犯罪案件引發(fā)了輿論的廣泛關注。

8月18日，一律無責“廣東祖孫三代被害案”一審宣判。精神被告人葉某志被湛江市中級人民法院以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病人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犯罪經鑒定，一律無責葉某志患精神分裂癥，精神在本案中具有限定刑事責任能力。病人

8月19日，犯罪“武漢副教授被精神病人殺害”案民事二審開庭審理，一律無責受害人家屬索賠179萬元，精神法院未當庭宣判。病人此前，兇手王某剛經司法鑒定，確認其作案時處于偏執(zhí)型精神分裂癥發(fā)病期，為限制刑事責任能力人。2023年8月7日，經武漢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以故意殺人罪判處王某剛死刑，緩期兩年執(zhí)行。

前不久，外交學院大一女生景區(qū)遇害，通報顯示，犯罪嫌疑人席某某有精神疾病診療史，此細節(jié)也引發(fā)網友對精神病人犯罪是否受刑責的關注。

近年來，精神病人被重判的個案逐漸多了起來，“精神病=免罪金牌”的刻板印象在輿論場上正在被打破。但這并不意味著刑法對精神病人刑事責任能力作出特別規(guī)定的價值追求有了轉向。

法律對精神病人的寬恕絕非縱容犯罪

按當代刑法責任主義理念內在要求，刑罰的正當性應建立在行為人具有“可譴責性”之上——只有當人基于自由意志選擇罪惡時，才應追究其刑事責任。

精神病人因病理機制導致大腦功能紊亂，其行為如同“被無形之手操控的木偶”，喪失了對善惡的辨識力或對行為的控制力。若對此類行為施加刑罰，既違背“法不強人所難”的古老法諺，更踐踏了“人是目的而非手段”的基本倫理。

法律對精神病人的寬恕絕非縱容犯罪，而是司法文明從“野蠻報復”邁向“人性尊嚴”的進步足音。這一制度設計的價值，既根植于法哲學對自由意志的敬畏，亦折射出文明社會對生命差異的悲憫包容。

然而在司法實踐中，因兇手被鑒定為精神病人而免罪的個案，常與“殺人償命”的樸素正義觀形成激烈對撞。公眾的疑慮并未止于法理或個案，而是源于現(xiàn)實生活中常見的“刻板印象”，這種“刻板印象”通常認為所有兇手或犯罪人的心理都不正常，那照此推論，正常人犯罪也可能被鑒定為精神病人。法律為精神病人網開一面，實則是為所有兇手網開一面。

輿論場上關于“如何證明你不是精神病人”的段子也廣為流傳。裝病者逍遙法外，常常成為部分網民對一些熱點個案腦補的合理懷疑。精神病學司法鑒定由此也成了一些質疑者眼中的“犯罪幫兇”。

應當承認，司法精神病鑒定體系并不完備，部分司法人員過度信賴“醫(yī)學專業(yè)性”，盲目采信鑒定結論亦不同程度存在。甚至同一嫌疑人被不同精神病學鑒定機構出具完全相反鑒定結論的案例也曾真實發(fā)生過。

但裝病或誤鑒也并不如一些公眾想象中的那樣，只是一枚“橡皮圖章”。精神病學司法鑒定需綜合病史追溯、作案前后行為邏輯、心理測試等多重證據(jù)鏈，例如作案前精密踩點、準備工具，行兇后冷靜逃離、毀滅證據(jù)等客觀行為，均可戳破偽裝。即便當下鑒定機制并不完善，犯罪者想要隨意操縱鑒定結果也并非易事。

刑法對精神病人的特別規(guī)定也不是一律無責，而是以科學為依據(jù)采用了“三分法”，即完全無責、限制責任和間歇期全責。

完全無責任能力者不受刑罰，因其行為僅是疾病的產物；限制責任能力者獲量刑寬宥，因其意志自由被病理部分蠶食；間歇期（正常時）擔全責，因其清醒時仍握有選擇權。

武漢王某剛案，湛江葉某志案均被重判，皆因兩人均被認定為限制（部分）刑事責任能力人，依法應承擔刑事責任，這也是法院重判的前提和基礎。

刑事責任與民事責任本可并行不悖

輿論場上關于精神病人犯罪的另一個誤讀，是所謂“坐牢則不賠，賠償需不究”。 事實上，刑事責任與民事責任本可并行不悖。武漢副教授遇害案中，受害人家屬向兇手、物業(yè)、救助站等多方索賠179萬元多次引發(fā)熱議，這背后正是公眾對“精神病人犯罪不擔責”的疑慮。

民法典明確規(guī)定：無民事行為能力或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造成他人損害的，由監(jiān)護人承擔侵權責任；若本人有財產（如遺產、存款），應優(yōu)先從中支付賠償。武漢副教授案一審判決湖北大學承擔補充責任后向兇手追償，恰恰說明犯罪者民事責任的不可豁免。

法律對精神疾病并非視而不見，只是實踐中多有缺失。如對真正喪失理智的精神病患強制醫(yī)療，體現(xiàn)的正是文明社會對脆弱個體的守護，但醫(yī)療保障、社區(qū)協(xié)同和財政支持都還不盡如人意。

精神病人犯罪治理的困境，實非單純的刑事司法議題，而是一項關涉公共安全、社會保障與倫理責任的系統(tǒng)性社會工程。破解之道，在于打破司法“單兵作戰(zhàn)”的局限，推動司法裁決、行政監(jiān)管、家庭監(jiān)護、社區(qū)幫扶、市場保障的深度協(xié)同。

唯有織就一張融合強制醫(yī)療精準化、監(jiān)護責任剛性化、社會救助制度化、風險預警智能化的共治網絡，才能在捍衛(wèi)個體尊嚴與守護公共安全之間，筑牢文明社會的韌性防線。

撰稿 / 王仁琳（專欄作家）

編輯 / 遲道華

校對 / 張彥君